母爱的颜色

      三年前的春天，回家探亲正赶上油菜花开，我牵着第一次去农村的女友的手，回乡下看望母亲，心里美滋滋的，女友也是一脸的兴奋。一路上，她不停地把头伸出窗外，像个乡下孩子到了动物园，不住地啧啧赞叹：“那黄灿灿的一大片一大片，真美！”我嘻嘻一笑道：“傻瓜，那是油菜花，就是平时吃的青菜开的花！”女友满脸惊讶，不敢相信青菜能开出这么美丽的花。其实也难怪她有这样的惊讶，女友成年累月走在钢筋混凝土的马路上，哪里见过油菜花，更何况眼前满田野的油菜花。
　　到达家乡所在的小镇，我们下了汽车，步行于乡间的小路上。路两旁是一块块油绿的麦地和一大片一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畦，我们夹在黄绿色彩中，仿佛自己成了一株麦苗或一棵油菜花。女友兴奋之余，激动地说：“若是站在高处看那油菜花开一片，多像一只硕大金黄的面包，那成群流动采粉的白蝴蝶真像面包上的奶油啊……”
一到家，母亲见我带回了女友，欢喜得合不拢嘴，她忙着到厨房做饭去了。然而老屋以及屋中的老式家具并没有吸引女友的目光，吸引她的是屋前那二分地上盛开齐整的油菜花。女友连忙从包中掏出相机递给我，她站在花丛中，非要我为她留下几张照片不可。
茶余饭后，女友仍沉浸在屋前的油菜花金黄的色彩中，不停地让我为她拍照。女友满心的喜悦可以从她白色的风衣上所沾的黄花粉上看到，甚至她把头埋在油菜花中，深情地一嗅！尔后自我陶醉地说：“真香！”一抬头，我才发现她早晨精心化妆的脸上也缀有点点金黄，那么美丽，那么让人心醉……
晚上，正当女友和我商量着明天去麦场上的草垛旁拍上几张照片时，她突然觉得脸庞奇痒无比，不一会儿，脸上竟然起了许多小红痘，爱美的她顿时吓呆了，泪在眼睛里直打转。母亲一看连忙丢下手中的针线活，急忙去村上请来了赤脚医生。医生一看女友的脸，然后微笑地对一脸焦虑的母亲说：“不碍事，这是花粉过敏！”女友一听花粉过敏，大惊失色，抓住我的手，急忙问：“花粉过敏要几天才能好？我这样的脸上班多难看呀！”我不住地安慰她：“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本来母亲还想留我们多住几天的，可看到女友的脸，第二天一早就催促我早点回城，带女友上大医院看看。
也就是从那次花粉过敏的事后，女友不再跟我去农村了。
今年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妹妹打来电话说母亲胃病复发，身体很差，希望我们能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于是我和未婚妻商量，未婚妻犹豫了许久才微笑着说：“只好‘舌脸为孝’破例一回吧！” 
　　一路上，未婚妻不停地掏出小镜子照看自己的脸，她早已失去初回农村时的那种欢乐劲儿。一进院门，我和未婚妻停住了脚步——昔日眼前黄灿灿的一片油菜花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汪碧绿的青葱……不知何时，妹妹推了我一下说：“妈自从你们第一次回来花粉过敏的事后，第二年开始，屋前的这块地她就改种青葱了，妈是多么盼望你们早点回来看望她老人家呀！”我不知道该对妹妹说些什么，只见未婚妻已是眼含泪花，她慢慢地解开扎在脸颊上的丝巾，动作很慢很慢……
这时，我发现母亲拄着拐杖，依在门边上，慈祥地笑看我们，恍惚中我发现了原来母爱也有色彩——油菜花般的黄灿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