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学教授：如何通过玩耍培养创新？

2019“终身学习与未来人才国际会议”上，哈佛大学零点计划首席研究员Benjamin Mardell在演讲中提出，趣味学习发生的其中一个要素就是允许冒险、犯错的发生。无论儿童还是成人，如果想学到什么东西，都必须经历冒险。同时他对于如何促进趣味学习的发生，如何鼓励课堂中的冒险、犯错给出了实践性的建议。

也许在抗疫特殊时期，家长也可以与孩子一起尝试一些“冒险”的事情，犯几个无伤大雅的错误，看看有什么意外收获。

2015年乐高基金会与哈佛大学“零点计划”合作，开展玩的教学法（Pedagogy of Play）研究项目，希望将趣味学习（Playful Learning）带到更多学校。

想要学习就必须经历冒险。无论在学骑自行车、编程或写作的时候，你都得尝试，错误是无法避免的，失败肯定会出现，你必须得再尝试。

一、玩耍是冒险的安全环境

而玩耍其实是冒险的一种安全环境。玩耍无处不在，世界各地的人都会玩耍。在玩耍过程中，孩子们可以学会合作、放松地参与并接受挑战，同时可以检验知识，进行试验，进行有创造力的想象，还能尝试冒险。不仅仅是人，其实其他哺乳动物，特别是类似海豚这样的智慧的哺乳动物也是特别乐于玩耍的。

玩耍能够让我们成为未来的冒险者，而且玩耍能够让我们成为当下去冒险的人，这两点至关重要。关于玩耍，其实这里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的关于动物的研究。比如说如果把一群年幼的老鼠分成两组，有一组让它们去玩耍，另外一种是不让它们去玩耍，那么你之后给他们每组一个恐怖的刺激物，物体上有老鼠不喜欢的味道，这两组老鼠一开始都会躲起来，但是被允许玩耍实验组老鼠会慢慢的出来，冒险去寻找东西，不被允许玩耍的那一组老鼠不愿意出来，也不愿意做尝试，最终死去。

为什么是这样的？为什么玩耍是在进化过程中被选出的一种特点？如果你问进化生物学家为什么有玩耍的话，他们并不会说，这并不是因为玩耍很有趣——当然这也是其中一部分，很大的一个原因是玩耍能够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让大家去冒险尝试，去探索。学习过程中必须要有这些行为。

二、在任何行业创新，都需要有冒险精神

冒险对于儿童和成年人来说都非常有价值，著名的物理学家尼尔斯玻尔位于哥本哈根的实验室中，他们的同事经常互相玩耍，他们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也会喝着红酒在一起讨论，使用陀螺等玩具去了解现象，然后通过玩耍，21世纪最重要的物理学的一些理念就诞生了，而这一切一点儿也不无聊。

Patrick Bateson和Paul Martin采访了各地获得国际奖项的一流科学家，采访者发现了两点，首先这些科学家在儿童时代经常玩耍，在长大后他们则会有冒险的意愿，而且在他们自己的实验室中，能够把自己的理念通过玩耍去尝试。其实不仅仅是科学家，如果你在任何行业中去做创新，都必须得冒险。你的想法里得保有童心。而这正是终身学习的要义。

这使得重要的认知科学家杰罗姆布鲁纳（Jerome Bruner）得出结论：学校的存在是为了能够让学生安全地冒险。（The reason for schools is to make learning less dangerous.）如果学校鼓励好奇心、合作和冒险，那么玩耍是不是也应该在学校中有一席之地？——当然应该有，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学校是讲秩序的地方，要保证学生的安全，而玩耍往往混乱、无序，蕴藏着危险。两者相悖，如何选择？作为教育工作者的职责，就是要超越这种2选1的模式，尝试让儿童一方面能够去冒险探索，同时保证安全。

三、教育者应当怎样推进和实施趣味学习？

那么教育工作者如何去实施和推进趣味学习（Playful Learning）？如果要设计一堂课来讲一株植物的四大部分：根、茎、叶、花，你会怎样设计呢？有一种非常无聊的教学方法，老师站在讲台告诉学生这是花，这是茎，这是叶……再反复提问或测验确保学生记住。这个课当然有更有趣的教法。南非的一位老师在教四年级的45个学生，这位老师会怎么教这节课呢？

这位老师让自己的学生当了一天植物科学家。首先老师让学生们外出找一些样本，学生回来以后，每人手上都带着一种自己可以研究的植物。然后老师让学生们像科学家那样对手中的植物认真地观摩、观察和绘图，大家在图片里看到孩子特别的专注，这时老师问学生：

What do you notice about these plants?

关于这棵植物，你注意到了什么？

What do all these plants have in common?

这些植物有什么共同点？

Look at your neighbors’ plants. Where do you see similarities and where do you see differences?

看看你同桌的植物。有什么相同和不同？

最后这位老师会让学生在全班同学面前做演讲。

这样的课堂充满趣味。这些学生有主人翁精神，他们有自己的计划，有自己的植物，他们被允许来回走动或外出，而且对自己的植物和同桌的植物之间都保持好奇心……如何实现这样趣味学习的目标？它有三个策略。首先老师使用假装模拟，学生们想象自己是科学家，小心提问，大胆求证；其次是要提开放性的问题。老师没有问植物四大部分是什么，而是问学生注意到了植物的哪些地方，这让学生更多地去思考，更好地进行趣味学习，最后也要鼓励冒险，这位老师允许学生跑到外面去找植物，也鼓励学生站在教室前面去做演讲，因为冒险是非常重要的。这些事情对学生来说并不算典型。

纵然冒险很重要，但是很难去说服大家勇敢地去冒险，去犯错。所以我要谈的是老师和学校的领导和政策制定者可以有一些方式来鼓励冒险，我希望能够给大家抛砖引玉，然后让大家有自己的想法。

四、老师如何鼓励学生冒险？

那么，如何让老师鼓励学生冒险？我在这里有三个例子。首先他们可以去模拟冒险的环境，这里的老师是南非的一个幼儿园，他们老师和儿童一起做同样的任务，他们再画一个图，然后最后画里边结尾词是要用er结尾的，比如说是fighter、dancer等等，在任务中她会问说：我应该怎么去做？如何去尝试？这位老师在以身作则地不断尝试，并且犯错。借此鼓励学生们不断尝试。

老师们也可以去模拟犯错的场景。我认识的一位一年级美国老师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之后，会向学生们演示怎样对待错误：

Oops, I just made another mistake. I’m a little embarrassed. I’m going to start a deep breath and figure out what to do next.

哦，我刚才犯了另一个错误。我有点难堪。我要深呼吸一下，然后想想下一步怎么做。

或者你可以去称颂表彰错误的存在。在丹麦一个四年级的老师注意到学生不敢犯错误和尝试，所以这位老师在每天课堂结束的时候会给大家讲一个在写作或数学里存在的每日错误（Mistake of the day），然后与学生们一起分析能够从错误中学到什么，随后这位老师会表扬班上同学所犯的错误。

五、学校的领导者如何鼓励冒险？

我觉得世界各地的老师都很害怕自己的课堂处于失控的状态，实际上如果突然让孩子们都跑出课堂，他们会不会回来？——他们的确是都会回来的，不用担心。那么学校领导者可以通过公开地谈自己犯的错误来尝试鼓励教师冒险。我认识的一位在波斯顿大学的校长经常在开会的时候喜欢说：

I’ve never tried this before. Let’s see how it goes.

（这件事）我从未尝试过，我们不妨试试，看看会发生什么。

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大人们在学校的学习气氛可以反映出儿童在学校的学习气氛。当一个学校的校长说我在冒险，意味着其他人也可以去冒险，去犯错误。

六、政策制定者如何鼓励冒险？

政策制定者如何鼓励冒险？可以通过表彰一些乐于尝试冒险的学校、教师来进行鼓励。如果明年的大会中，我们可以有一些中国课堂的例子，是老师去尝试一些东西，就像是那位南非老师去尝试的做法，然后看看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想这将传达非常好的信息。

最后我要说的是对于教育工作者、学校的领导者以及政策制定者来说，非常重要的是大家要持续的学习，不断学新的东西，至少一年去学一点新的东西，然后去反思一下这种学习的过程。

2019年我第一次开始学习冲浪。坦白说，其实我冲浪水平特别差，但是我也学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多数不是关于冲浪的，而是我如何去学习，什么帮助我学习，什么帮助我去犯错。当然我不惧怕犯错误的很大原因是在沙滩上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笑）。我想说的是通过这样的尝试，我们能够让老师有同理心，让学生敢于犯错，让学校的领导者鼓励自己的老师冒险，让政策制定者去帮助教育体系所有的人去学习，去犯错。

（本文根据2019“终身学习与未来人才国际会议”上，哈佛大学零点计划首席研究员Benjamin Mardell的主题演讲整理）